记忆迷城 第十一章
听到孙恒星这个名字，林轶混乱的脑子才稍微冷静下来一些。没办法，可能有近一千个人目击了顾杰的自杀，但是如果让林轶毫不在意地认定顾杰是畏罪自杀的，他做不到。因为顾杰其实是在警方的重重监视之下死亡的，虽然凶手一直在挑衅警方，但这次让林轶感觉更多的，是玩弄。
即便你知道要死的人是谁，你也无法阻止。
林轶一想到这个就气得牙根发痒。
但正如赵梓琛所说，林佳和陈海三人的关系算是有点眉目了，但跟他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孙恒星，又是以什么样的角色参与到他们之间的呢？
“你觉得要查什么？”林轶问道。
“记录。”赵梓琛回答，杨一帆想了想，补充：“孙恒星是网约车平台的司机，他接的单，应该在平台运营公司会有记录……”
“林佳，当天。”赵梓琛继续说。
“他说去查林佳失踪当天，孙恒星的出车记录就行了。”
林轶点点头，犹豫了下，还是问道：“那你们呢？”
“解密。”赵梓琛吐出两个字，开始往门外走。杨一帆尴尬一笑：“不会耽误太多时间的。”然后急忙跟上赵梓琛的脚步，离开了林轶的办公室。
在路边拦车的空隙，杨一帆说道：“不睡会儿吗？我可快熬不住了。”赵梓琛似乎毫无倦意：“不睡。”
两人打车再次来到博雅学院的学生公寓，因为发生了命案，目前顾杰的公寓暂时被封闭了，现场拉起了警戒线，一些着便衣和警服的警察在楼里进进出出。
赵梓琛没往顾杰落地的地方去，而是直接走进了白衣女人消失的巷子，走到了那唯一的岔道里。岔道只有二十来米，尽头是一堵近两层楼高的围墙，没有可供攀爬的触点。
“这个高度的话，是不是有点跑酷技巧的人可以跳上去越墙而过？”杨一帆走到墙角，指着墙壁说道：“就踩旁边的墙来个反弹跳跃？”
赵梓琛摇摇头：“监控。”杨一帆瞬间明白了，凶手的目的，以及他已经完成的效果，就是进入巷子之后凭空消失，翻过了这堵墙，但只要出了墙后面的那条路，就必然要暴露在监控的范围内，那警方就可以依据监控继续追踪其行踪，还不如直接穿过巷子，进入另一条街道的监控范围内，省事省力。
“外衣。”赵梓琛伸手，杨一帆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脱了外套递给赵梓琛，赵梓琛将外套卷成球状，然后用力一扔，杨一帆的外套就翻过了围墙，掉到了墙的另一头。杨一帆目瞪口呆：“你干嘛啊？”
赵梓琛回答：“衣服，过墙。”
杨一帆都快哭了：“我前两天才买的三叶草啊，哥。”说完也不管赵梓琛，就要走出巷子，去另一头捡自己的外套。没想到赵梓琛紧随他身后走了出来，边走边说：“换装。”
杨一帆皱眉：“可是你当时不是把所有相似的人都堵住了？”赵梓琛摇摇头：“没有。”他顿了顿，说道：“男的。”
杨一帆一怔，心头一阵恶寒，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你是说，那个穿白衣服连衣裙的，是个女装大佬？”赵梓琛点点头：“盲点。”杨一帆理解，当时情况紧急，并且朝案发现场涌过来的人太多，赵梓琛情急之下做出的判断是堵住相似的女性，但凶手却正是利用这一盲点，恢复了男生装扮随着人潮离开了。
“运气。”赵梓琛冷着脸，明显生气了。而杨一帆则感觉有些好笑，赵梓琛的意思是凶手就是运气好，当时的他没反应过来，显然赵梓琛也感觉自己被玩弄了。
二人绕到围墙另一头，还好没人捡走杨一帆的衣服，不过杨一帆却笑不出来，围墙另一头是几个垃圾桶，赵梓琛十分精准地将他的外套扔进了一个充满了残羹剩饭的垃圾桶里，杨一帆捞出衣服的时候，上面还挂着几片酸菜叶子。
“现场那个不是林佳的话，就是她的帮凶咯？”杨一帆随口说道，他正盘算着怎么样让赵梓琛赔自己一件衣服，或者洗干净之后直接从赵梓琛衣柜里拿一件衣服来更换。
“四季，帮凶。”赵梓琛回答。
杨一帆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王志峰死亡的四季阳光酒店，在林佳入住之前，有个人装扮成王志峰的模样取走了备用房卡，这么说来，林佳是肯定有一个帮手了。
“会是谁呢？”杨一帆还是随口问道。
“男朋友。”赵梓琛回答。
杨一帆回想了下，虽然林佳的辅导员刘岚说过她没有男朋友，但林佳的三个舍友却都确定林佳是有男朋友的，毕竟，林佳父亲继父都去世了，购买男士领带，最大可能就是送男朋友了，倒也挺合理。
杨一帆打了个哈欠，感觉双眼无比酸涩，大脑快要停止工作了。“解密也解完了，该回去睡了吧？”
“没开始。”赵梓琛回答。
杨一帆愣了愣，合着赵梓琛说的解密并不是白衣女子消失这个谜题。“那还有哪个啊？”
赵梓琛指了指不远处，顾杰的房间：“手机，跳楼。”
杨一帆急的想挠头，赵梓琛原来是想搞清楚死者为什么会把手机扔出窗外，随后又选择跳楼。
“不是说了是心理暗示吗？”杨一帆带着哭腔说道，“那你对前三个案子，王志峰，还有孙恒星，包括顾杰，听从凶手的安排去杀死对方怎么不感兴趣？”
“不同。”赵梓琛说道，“杀人。难自杀。顾杰。”
很久之前，杨一帆就听赵梓琛说起过，他研究过很多杀人犯，那些杀人犯的性格、杀人动机都不尽相同，但他们都有一个十分接近的特点，那就是身上有着那股麻木的气质。按照赵梓琛的说法，一个人一旦动手终结了另一个人的生命，那他同样也会丢失作为人最后的人性，这时候，他的心理就会因为麻木而变得异常的坚韧。
按照死者死亡的顺序，顾杰理应是杀死孙恒星的凶手，而且手法极其残忍，甚至剖开了孙恒星的腹部，让杨一帆这样的普通人看一眼就呕吐不止。能做出这种事的人，心理承受能力应当很强，很难想象这样的人，会被一个恐怖视频吓得跳楼自杀。
这么一想，杨一帆也觉得不对劲起来。“难道说，杀死孙恒星的人不是顾杰？”赵梓琛点点头：“王志峰、陈海。”杨一帆再一次愣住：“你是说，王志峰可能也不是孙恒星杀死的，陈海也可能不是王志峰杀死的？”
赵梓琛点点头：“两个人。”他伸出右手竖起两根指头：“陈海，孙恒星。”然后左手竖起两根指头：“王志峰，顾杰。”杨一帆有些不明所以，赵梓琛再补充说明：“见血。”
杨一帆恍然：“你是说，陈海和孙恒星死亡时候，凶手都动了刀子，见了血，而王志峰和顾杰死亡时候，凶手都采用的是不见血的方法？”
杨一帆清醒了不少，仔细回想之前几个案子的细节，频频点头：“陈海和孙恒星死亡的方式，凶手的作案手法都很干脆，直接找到被害人，动刀杀人，而王志峰和顾杰这边，凶手都做了大量的事前计划，环环相扣，最终把人杀了，还留下一堆奇怪的事情扰乱警方视线……感觉的确是两种风格。”
“交替。”赵梓琛再补充了一句。
杨一帆点点头，两个凶手甚至还是交替作案的。随后，杨一帆注意到了一个细节，他说道：“等会儿……顾杰死亡时候，在现场的人如果是个女装大佬，那就说明凶手应该是林佳的男朋友，那也就是说，用刀子刺杀，并且剖开死者身体的人是林佳啊！”杨一帆回想了一下林佳的照片，突然感觉那张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可爱面孔有些阴森感。
杨一帆胡乱抓了抓头发：“那我们又被骗了啊！凶手自始至终就是两个人啊，我们还瞎猜什么心理操纵，搞得玄玄乎乎的。”
赵梓琛说道：“信息量。”
这是赵梓琛经常挂在嘴边的一个词，在他看来，只有信息量足够了，他才能够揭开谜团，接近真相，没有相应的信息量，自然很容易得出错误的结论。
虽然感觉好像解开了凶手误导人的障眼法，但杨一帆并没有感觉到豁然开朗，反而更加迷惑了，如果说凶手一开始就不具备操控人心的力量，是自己动手杀的人，那顾杰的自杀又该如何解释？难怪，赵梓琛说要解开顾杰自杀的谜题，凶手谋划了许久，顾杰的死亡绝对是他的点睛之笔。
赵梓琛显然也没有太多头绪，就这么呆站在街边，看着进进出出忙碌的警察们。
这时，杨一帆电话响了，林轶来电。
“你们在哪？”从声音判断，林轶那边似乎不太顺利。
“我们在顾杰公寓这呢。”
“等着，我开车来接你们，孙恒星那天接单的记录都查到了，并且结合林佳舍友的描述，我们锁定了几个号码……应该说，已经锁定了一个跟林佳有关的号码……”林轶说道，电话里传来很响的关门声。
“好事啊？是林佳男朋友吗？”杨一帆回答。
“不是，是林佳的奶奶。”
“老人家在K市？”
“林佳奶奶，已经在两个月前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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